八月雨

瑯琊榜 | 靖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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盜墓筆記 | 瓶邪 黑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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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薇 (靖蘇)

绸缪的前篇



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。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。

〈采薇〉


少年身披他的银甲战袍,大步跨进将军府,见到从前厅迎出来的雍容女子,笑着喊她:『母亲,我同父帅出门啦!想我们的时候就进宫找乐瑶姑姑和静姨聊聊天儿!』

母亲就笑,『你这孩子、把皇宫都当什么了呀!不用替娘操心,你静姨最近给景琰物色了几个大家闺秀,我和乐瑶忙着给她选媳妇呢,不会无聊的。

哎、你别这个表情,过几年我们也要替你和霓凰操办婚事的……好了好了、跟你父帅出征都正经点,别老惹他生气,明白么?』

『母亲放心,约好了要陪您过年的,我们很快就打胜仗回来啦!』


赤焰军少帅林殊的名号一出,在战场上如同鬼神一般,也曾被敌军的小伎俩暗算,一个营的将士被围困在山谷中,他带着弟兄们杀出一条路,谁知对方还留了一手,目标直指赤羽营的主将。

一支浸了毒的冷箭,穿透林殊的肩胛,他勉力撑到砍下敌军主将的人头才倒下,眼神直直盯着远方滚滚尘土,朝这个方向而来的,是否有赤焰军的军旗?

聂铎带援军赶到的时候,人已有些意识不清,其实他伤口疼得都没甚知觉,还有力气念道:父帅看到了,大约又要骂上几句,光是想都觉着还不如这么一路昏着回金陵。众人手忙脚乱将他送回营,他难得肯安分做一名重伤的病人,事实是他半点动弹不得,只好想点别的事。

想到景琰若是娶了妻,以后可就不能随时找水牛出来玩啦,自己还得对那个女子,叫声嫂嫂。

景琰前几日给他写信,写到以前他们常去的河岸,河畔的杨柳绿了一片,很是好看,霓凰还说要等着他回去看呢。

水牛就是水牛,说一句我也等你回来,有那么难么?
林殊无声笑了起来,放任意识沉入深深水底。


接近中午时分,梅长苏下课从书房出来,沈追正在前厅等,看上去忧心忡忡。孩子本来给梅长苏牵着,一出书房就四处张望,立在一旁待命的宫女转告了静太后的话,太子便跟着宫女姐姐到小厨房找皇祖母去了。待宫人把前门关上,梅长苏才徐徐开口道:“沈大人这么着急前来,是为了陛下的事罢。”

沈追放下犹带着热气的茶,叹了一口气,“……苏先生果然料事如神。今日早朝皇上气得不轻,我和蔡荃想破了头,只得来找先生想想法子。”

这般熟悉的对话,让梅长苏不觉陷入自己的回忆里。景琰明面上首次拜访苏宅,便是带的沈追蔡荃一同前来,尽管早已从琅琊阁的记录里有所认识,进而安排靖王结交二人,那日仍是梅长苏初次与两位大人相识,当时自身的心境,像严冬底下烧成的灰烬,满心想着,即使以后自己不在了,景琰有这些人才在身边,或许真能实现他们以前理想的大梁盛世。

恍惚间,竟彷佛是上辈子的事儿。梅长苏回过神来,对面的沈追还在等待他的答覆。

“苏某必定尽力而为。”梅长苏浅浅一福,“还请沈大人,将早朝上的事说与我听。”

沈追熟知两人性情,临走前,忍不住多说几句:“苏先生,皇上对您用情至深,我和蔡荃都看在眼里,皇上必然不愿苏先生操烦此事,更不肯让您再受委屈。惟以目前朝局的风向来看,皇上需得有一个足够有力的说法,才能杜悠悠之口。恳请苏先生为皇上分忧,苏先生才智谋略非凡人能及,定有两全其美的方法。”

送走这位不忘当年革命情谊,这么多年来仍称他一声苏先生的沈大人,梅长苏心底有了盘算,随即吩咐宫人传信回苏宅。


大寒时节,京城连下十日大雪,等到那日午后晴暖,梅太傅难得着了上朝用的官服,紫红色穿在他的身上,别有一种决绝的意味。当朝太子太傅一振袖,在皇帝面前深深一拜:“请陛下另立新后,以安定大梁朝局,稳固民心。”

萧景琰一听表情就变了,语气和表情一般冷硬:“朕不想与苏卿讨论此事。”

梅长苏跪在殿前未曾动一分,末了,静静抬起头,看进那位皇帝漆黑的眼底,“陛下,往者已矣,日子尚须向前,您终究得回到帝王的正道上,陛下这样独守一人,又有什么意义?”

听着梅长苏说到后头,声调有些不稳,萧景琰咬牙,忍下扶起那人的冲动,只从牙关挤出一句:“朕有分寸,自会给天下人一个交代,但我绝不同意立新后,让那些去你那嚼舌根的臣子趁早都死了这份心!”

“若是知道陛下执意至此,苏某当初便不该回来!”

梅长苏目光灼灼,眼眶似乎红了,萧景琰几乎有种错觉,他们还是当年那个敢爱敢恨的少年。

但是梅长苏的每一句,都在告诉他,林殊不会回来了。

这句话似乎刺中了一个皇帝的心,与他对视的眼光几乎有一瞬间,让梅长苏想起两人以前并肩在战场上杀敌的模样。而藏在萧景琰内心最为隐密的痛楚,暴露在冻结的空气里,那些即使贵为天子也办不到的事,一字一字地,就这么痛苦地摊在梅长苏眼前:“林殊,我已经送走一个柳氏,难道你要我为了你心中的大义,再葬送另一个女子的人生么!”

梅长苏闻言,止不住浑身颤抖,有难以言说的酸涩,随着激荡的情感滞在心头,正要再劝景琰几句,没成想重重咳起来,喉间隐隐漫上一股腥甜。萧景琰本来还气急败坏,眼睁睁看梅长苏咳将起来,整个人咳得要往一边倒下,此时什么也忘记,一步上前,把人拉在怀里。

待那人稍稍缓过来,浅浅的呼吸几乎听不清,像他少时见过的场景,乌鸦从眼前飞过,落下的鸦羽静静飘在阳光下,也是近乎透明的颜色,而现在那片灿烂的鸟羽,就拂在萧景琰内心最柔软的一块地方。

其实梅长苏也没有说错,这几年大梁后位空悬,世间皆传梁帝与故去的柳皇后情深义重,因此不肯轻易立新后,这样的说法却也早已不能说服那些老臣,近日屡屡上奏,奏折内容不外乎新皇后的人选一日不定下来,难以安定民心云云,今日早朝又有大臣提起,萧景琰心头火起,在朝堂上发了一顿脾气,拂袖而去,扔下一众臣子面面相觑,没人敢吭一声。

彼时梅长苏正在太后那儿教太子读书,萧景琰把他留在金陵做太子太傅,还真让他做一个闲官,不愿他太过劳累,只让他负责教导庭生与永熙,平时在御书房陪伴,也就翻看一些地方呈上的奏折,提笔在上头圈圈点点、帮着印玉玺,鲜少主动提起朝堂之事。

梅长苏心思通透天下少有,一定在内心演练过无数遍,要如何劝景琰走回皇帝的“正道”,做他梅长苏心中的明君,即使心意与他系在一起也不在乎,他真想问问梅长苏,到底这人是对自己残忍,还是待萧景琰特别心狠。

从萧景琰决心参与夺嫡,到他被册封太子的那一日起,他的婚姻、他未来的子嗣,还有以前少年时相约的理想,都不再是他自己的了。他唯一的自私,不过是把自己的爱情,从此留在他身边。

宫殿里悄然无声,只有两人跪着地上相拥,梅长苏方才咳得狠了,身上没什么力气,虚靠着那个温暖的怀抱,眼前只见一片模糊的金色。有人在轻声喊他长苏、长苏,他的心口疼得说不出话,只在心里一遍一遍说着,别怕。景琰,别怕……



新年伊始,梁帝赐后宫嫔妃于正月初二回家省亲,当朝皇帝勤于朝政,登基后未曾选妃,现今宫中,只有从郡王时期,便以侧妃身分跟着皇上的两位夫人。

同年三月,一纸圣旨昭告天下,陈贵嫔、魏贵姬侍主有功封赏,特此恩准二人出宫。

几年后,陈氏、魏氏在京城开办女学,收的对象不限于权贵官家的千金,平民人家的子女亦能入学,从基本的读书识字教起,若是资质较高的学生,亦能自行选择研读兵法,甚至修习武术。一时之间,女子教育在金陵城蔚为风潮,这便是后话了。


某个休沐日,萧景琰微服私访苏宅,与梅长苏谈及两人成亲的细节,还把宫里的母亲都给搬了出来,太后只说一句小殊不嫌弃你便好,高高兴兴地去问太常太卜要选好日子,按静太后的意思,虽然只请自家人,该遵守的礼俗还是马虎不得。萧景琰说完,就被骂年纪也不小了,还这般任性。

雪融之后,宫里的石楠树又长了今年的新芽,冬天也终于过去了。


── 完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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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的途中再好好读了一遍采薇,最后加了最前林殊那段,写着写着自己觉得很心酸是怎么回事......大过年的......
。・゚・(つд`゚)・゚・

我在关窗的路上 (挥手再见.jp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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